“我们真的尽力了，可还是撑不下去了。”日本京都某百年旅馆的社长山田先生望着空荡荡的大堂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与疲惫，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，日本旅游业遭受重创，作为行业支柱之一的酒店业更是首当其冲，无数像山田先生一样的酒店经营者，面临着客源断流、资金链断裂的生死考验，他们中不少人用“损失惨重”“万分委屈”来形容当下的处境，字字句句都浸透着行业寒冬中的辛酸与无奈。
“零入住”的常态化：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
在疫情前的“黄金时代”，日本酒店业曾凭借独特的文化体验、优质的服务以及“观光立国”政策的推动，迎来全球游客的追捧，尤其是在京都、大阪、东京等旅游热点地区，传统旅馆、商务酒店往往一房难求，节假日更需提前数月预订，自2020年起，随着全球旅行限制、日本国内“紧急事态宣言”的反复发布，游客数量断崖式下跌。
日本观光厅数据显示，2020年外国访日游客数量仅为约412万人次，较2019年的3188万人次暴跌87%；即使2023年旅游市场逐步复苏，外国游客数量也仅恢复至疫情前的约30%，而国内游客的消费意愿和出行频率仍未完全回升，对于高度依赖旅游收入的酒店业而言，这意味着“零入住”或“低入住”成为常态。
“去年3月，我们酒店连续23天没有一位客人，客房收入为零，但员工工资、水电费、贷款利息一分都不能少。”山田先生回忆道，他的家族旅馆开业已有80年，经历过战后经济复苏、泡沫经济，从未像如今这般绝望。“以前旺季时客房均价每晚3万日元（约合1500元人民币），如今旺季均价也跌破1万日元，即便如此，入住率仍不足三成。”
“委屈”何来？刚性成本与政策落差的夹击
面对“损失惨重”的经营困境，不少酒店经营者直言“万分委屈”，这种委屈并非单纯抱怨“生意难做”，更多源于刚性成本压力与政策支持不足之间的巨大落差。
酒店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，人力成本占比极高，许多日本酒店坚持终身雇佣制，即便业务量锐减，也难以轻易裁员。“我们每月光是员工工资就要支出2000万日元（约合100万元人民币），可现在收入连一半都覆盖不了。”北海道某度假酒店的负责人苦涩地表示，为了节省成本，管理层已主动降薪30%，但依然杯水车薪。
酒店的固定成本难以压缩，房产税、保险费、设施维护费等“硬支出”分文不少，尤其对于拥有温泉、传统建筑等特色设施的老字号酒店，维护成本更高。“我们的温泉管道每年都要检修，一次就要花费数百万日元，现在收入没了，这些钱只能从老本里掏。”长野县一家温泉旅馆的经营者说。
政策支持的“杯水车薪”也让经营者感到失望，虽然日本政府曾推出“观光业支援补贴”，但申请条件严格、到账周期长，且金额远不足以覆盖实际损失。“我们申请的补贴最后只拿到了损失的10%，剩下的怎么办？靠借贷吗？可借贷利息又成了新的负担。”一位东京商务酒店的负责人无奈地说。
坚守与转型：在绝境中寻找微光
尽管面临“损失惨重”的困境，不少日本酒店经营者仍在咬牙坚守，试图通过转型寻找一线生机。
部分酒店将目光转向国内市场，推出“本地人优惠套餐”，如温泉住宿+当地美食体验、周末亲子游等，吸引周边居民消费。“以前我们主要服务外国游客，现在主动降低门槛服务本地人，虽然利润薄了，但至少能保持一些现金流。”九州某酒店的营销经理表示。
数字化转型成为酒店自救的重要途径，通过线上平台推广、开展直播带货销售当地农产品、推出“云端温泉”体验等，酒店试图打破线下客源减少的限制。“我们和电商平台合作，推出‘住宿+文创产品’的礼盒，没想到销量还不错，算是意外之喜。”京都一家精品酒店的负责人说。
更有甚者，酒店开始跨界合作，将闲置客房改造为临时办公空间、小型会议室，或与医疗机构合作提供隔离住宿服务。“只要能活下去，什么办法我们都试过。”山田先生说，他的旅馆最近正在与一家旅游公司洽谈，计划将部分客房改造为“长期住宿型公寓”，吸引远程办公者。
未来何在？行业复苏仍需“合力破局”
随着日本全面放开边境管控，旅游业缓慢复苏，但酒店业的“春天”仍未真正到来，原材料价格上涨、人才流失、消费者习惯改变等问题，都让行业复苏之路充满挑战。
对于这些“万分委屈”的酒店经营者而言，他们需要的不仅是时间，更是来自政府、社会和行业的更多支持——更灵活的融资政策、更精准的补贴措施、更完善的行业协作机制，正如一位经营者所言：“我们不怕吃苦，就怕看不到希望，日本酒店业承载着文化传承与经济复苏的双重使命，不能就这样倒下。”
空荡荡的酒店大堂里，或许还回荡着往昔的欢声笑语，但坚守者们眼中未熄灭的微光，正等待着旅游业破云而出的那一天，这场与疫情的拉锯战，考验的不仅是经营者的智慧,更是一个行业面对困境时的韧性与温度。